1972年的一天网店装修，96岁的汪秀芝老人走到了人生的终点，她拉着床前的徐向前元帅的手，缓缓说道，“向前，你是个好心人。训宣跟着你，我死也放心了！”

老人口中说的训宣即她的女儿程训宣，是徐向前元帅的第二任妻子，早在40年前的1932年，就在鄂豫皖苏区遭张国焘杀害。从那之后，徐帅一直瞒着自己的老岳母，全心尽孝，一瞒就是40年，直到老人含笑而去。可在徐向前心中，对于亡妻的感情却始终难以忘怀，直到1984年，年逾八旬的老帅写回忆录，还称其为“我的爱人程训宣”。

相识

程训宣，1911年出生在湖北黄安县一个贫农家庭，她没念过书，但聪明活泼，爱说爱笑。1928年，程训宣在哥哥程启光的影响下，参加革命。程启光是徐向前手下的红三十一师特务队队长。

在革命队伍中，程训宣主要负责妇女工作，带领当地的妇女剪发放足，争取婚姻自由，还组织了送饭队、洗衣队、宣传队，为红军做后勤工作，照顾伤病员，在檀树岗一带是叫得响的妇女主任。

1929年，徐向前从上海被派到鄂东北根据地，担任了红十一军三十一师副师长，这支部队是黄麻起义的老班底，刚刚牺牲不久的师长吴光浩，在当地是一个传奇般的人物。徐向前来到这儿，等于是空降，虽然是副师长，但吴光浩牺牲后，并无新的师长，也就是要实际领导这支部队，要获得当地群众的信任，殊为不易。

徐向前向来儒雅，平易近人，打仗时都是以身作则，也很注意发挥当地土生土长的“大老粗”的长处，很快就跟当地群众打成一片。在一次战斗中，徐向前因跳崖摔伤了腿，没人照顾殊为不易，参谋长曹学楷和三队队长倪志高知道徐向前丧偶多年，就主动替他和程训宣牵线搭桥。

程训宣当时是个18岁的姑娘，参加了革命，当了红军，对于英勇善战的徐向前自然是非常仰慕，徐帅的儒雅风度也让她颇为倾心。而向来沉稳老练的徐向前，也对这个爱说爱笑，活泼好动的小姑娘心生爱慕。程训宣说话直爽，不拐弯抹角，徐向前曾说她“嘴边没个站岗的”。

更难得的是，程训宣十分熟悉当地的风土民情，妇女工作也做得风风火火，对徐向前来说，无疑将是个贤内助。

闪婚

两人相识不久后，也为了更方便照顾受伤的徐向前，他们俩闪电般举行了朴素而热闹的婚礼。用现在的话说，徐向前跟程训宣是闪婚。但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，瞬间迸发的革命感情，相互也都十分珍惜。

这一年，程训宣18岁，徐向前28岁。

外包美工

婚礼是在程家祠堂办的，组长程昭利说：“红军是为我们穷人救命人，没有空房子，就让他们在祠堂办吧！可英（程训宣原名）嫁了徐师长，可是我们程家的荣光，你们要办得热闹一点。”大哥程启光也说“家里人都没得意见，就这么办吧!”

婚后不久，徐向前的腿伤恢复了，很快就回到前线带兵打仗，程训宣则留在后方，继续做当地的妇女工作，夫妻俩聚少离多，甚至经常是很长时间不知道彼此的消息。

婚后的两年时间里，徐向前在前线发挥自己的军事天才，率领红军取得了辉煌战绩，接连粉碎了蒋介石的对鄂豫皖苏区红军的三次“围剿”，升任为红四军军长。但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，他几乎失去了妻子程训宣的任何消息。

残杀

直到一天，徐向前让警卫员把自己的破衣服给妻子程训宣送去，让她抽空给补一补。结果，警卫员抱着破衣服又回来了，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，程训宣被当作改组派、反革命抓起来了。当时的徐向前已经是红四方面军的最好军事长官了，有谁会背着他把他妻子抓了呢？

这个人就是张国焘，中共鄂豫皖苏区中央分局书记兼军事委员会主席，鄂豫皖苏区的最高领导，可以说是红四方面军的“太上皇”。徐向前知道张国焘在鄂豫皖大搞“肃反”，在线美工残害了不少红军将士，只是他没想到，张国焘会对自己妻子下手。

徐向前很快也明白过来，程训宣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，张国焘此举是冲着自己来的。只是张国焘在苏区一手遮天，他徐向前又能奈何呢？地位再高的将领，如曾中生、许继慎、旷继勋这些鼎鼎大名之人，全都遭了张国焘的毒手。

其实，这已经不是张国焘第一次抓程训宣了，在徐向前尚未率兵南下时，就曾抓过一次，想要从程训宣嘴里搞到诬陷徐向前的黑材料。但程训宣丝毫不为威逼利诱所动，紧咬牙关，坚决不予配合，这才被放了出来，下放到工厂强制劳动了事。

或许张国焘还稍微有些忌惮徐向前的兵权，所以当徐向前还在时，不敢下杀手。当徐向前刚刚率兵南下作战时，张国焘就迫不及待，再次将程训宣抓了起来。在牢里，保安局的审讯人员对程训宣严刑拷打。

关于张国焘在肃反时的刑讯手段，杨克武少将在回忆那段经历时说：“张国焘搞‘肃反’时，我在四方面军政治科任科长，专搞‘肃反’，杀了一些人。刑罚也是很残酷的，如灌辣椒水、手指头钉竹签子、站火砖、捆绑吊打等等，苦打成招。

为了撬开程训宣的嘴，将徐向前污为蒋介石手下AB团成员，张国焘在这个20岁的女子身上，施加了极尽残忍的刑罚。审讯人员下令将程训宣捆绑后吊在房梁上，用皮鞭狠命的抽打程训宣的臀部，连续三天的鞭打，程训宣被打得皮开肉绽，尤其是臀部被打得血肉横飞、两股皆烂。

程训宣一个弱女子，平日里“嘴边没个站岗的”，此刻在遭受如此毒手后，她选择一言不发，至死不肯诬陷和出卖自己的丈夫。她向冒死前来牢房看她的战友张波说：

保卫局逼迫我作伪证，陷害军长（徐向前）是“改组派”，我宁死也不会做对不起军长的事。我说徐向前对党赤胆忠心，不容陷害，他们就用肉刑反复拷打我，屁股都被打烂了，现在连走几步路都走不动了，看来我活不长了。

黄凤仙是程训宣的婶娘，也跟她一起被关进了牢里，在张国焘下令对她执行枪决后，她脱下她和徐向前结婚时穿过的一件红棉袄，交给婶娘黄凤仙说：“婶，你的孩子还小，你要坚强些，争取活着出去。这件衣服你留下暖暖身子吧”，并嘱托她转告丈夫徐向前：“你的妻子对你是忠诚的，对党是忠诚的。我是为了革命而死的，你不要为我难过。”

很快，程训宣就被五花大绑押赴刑场，年仅21岁的生命就此终结。汪秀芝老人一辈子生养了五个孩子，就有4人为革命献出年轻的生命。

噩耗

程训宣被枪决之时，徐向前还在七里坪镇悟仙山指挥阻击敌人，始终不知妻子的下落。在率红军多方转战之时，也从未停止托人打探，却始终也没有任何消息。

直到1937年，徐向前在经历了西路军的全军覆没后，死里逃生回到延安，才听说自己的妻子当年被抓后，至死不肯出卖自己，最后被枪毙了。听跟程训宣关在一起的难友说，临刑的前夜，难友们还听见程训宣被关押的牢房中传出阵阵悠长的山歌。

听到这个噩耗，徐向前心痛不已。在延安的红军大学，徐向前遇到了前来学习的鄂豫皖苏区的保卫局长周纯全，质问他“为什么把我老婆抓去枪毙？她究竟有什么罪？”此时的张国焘已经被清除出党，周纯全也只好承认，“她没有什么罪，当时抓她、拷打她，就是为了搞你的黑材料。”

多年之后，徐向前直接指出和周纯全有“杀妻之仇”，这成为开国上将周纯全一生犯下的最大错误。

怀念

程训宣的牺牲对徐向前打击极大，尤其知道妻子是为自己而死，他更是悲愤万分，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妻子。从程训宣牺牲后，徐向前再也不想对任何女人产生感情。一是难舍对程训宣至诚的爱，其次也不想再连累他人。

直到7年后，徐向前才在朱瑞、陈若克的介绍下，在山东蒙阴与当地的妇女工作者王爽兰结婚，接受一段新的感情。1946年，徐向前在跟王爽兰离婚后，又遇到与自己同病相怜的黄杰，两人白头到老。

但即便如此，徐向前心中的痛一直难以消除。每一次哄得王秀芝老人眉开眼笑时，徐向前也是一次次沉浸在对亡妻的怀念之中。

她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，却留下了那句铿锵有力的“忠诚”，那是对她短暂而绚烂一生最好的写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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